从世界上第一所商业学校——里斯本商业学校创立至今，世界商学教育已经走过260余年的路程，它在变化的环境中，在激烈的争论与竞争中不断发展。MBA作为商学教育的枢纽环节，在我国30年的发展历程，牵动了整个商学教育的开放、发展和升级，其中许多时刻、人物、故事及问题都值得人们总结和思索。
■ 文 / 白长虹 南开大学商学院院长
大学是否应该参加职业教育
现代大学的发展过程是一部充满思想冲撞和反思的历史片，其中，“大学是否应该参加职业教育”是与商学教育密切相关的一个争论议题。美国教育学家弗莱克斯纳强调大学的专业是学术性的，他承认大学需要发展新的科类，但实用方面的重要性不足以获得学术上的承认，因此坚持职业教育不属于大学，他反对商学教育进入大学。在《现代大学论》一书中，他用了相当大的篇幅批评商学院把注意力集中在肤浅的技巧上，浪费了学习文化的机会。而当弗莱克斯纳最为推崇的牛津和剑桥大学，在1990年代也开始设立MBA项目的时候，也就没有人再会质疑职业教育在大学的合法地位。
MBA作为世界上第一种专业硕士，属于大学中的高级职业教育。所谓专业硕士，是一种重视职业实践能力的培养规格。在不少学校的招生简章上，也把MBA的培养目标说成是培养职业经理人、高层次管理者或未来领袖。但在充满诱惑力的目标背后，相对于法律、工程等专业硕士项目，MBA教育的特色何在?他要给学生提供什么样的职业训练?
对MBA教育持严厉批评态度的明茨伯格教授认为，组织是一种复杂现象，对组织的管理是一件困难的事。而管理不是一个专业，可以在学校学习基本理论，然后通过实习来培养自己的职业的实践能力。管理实践的特色在于它的模糊性，在实践的情景中，过去的管理经验不可以被简单移植。MBA教育对管理的复杂性缺少考虑，把管理简化为决策制定，把决策制定简化为分析，把分析缩减为技术，然后试图靠着传授各种分析工具，再添加点商业伦理和软性技术来培养管理者，致使商学院沦为商业技术学院。
明茨伯格有些批评虽然刺耳，但对于从事MBA教育事业的人来说，却有着重要的警示意义。
毋庸置疑，商学教育为经济发展培养了大批人才，他们个人的作用可能改进的是一个企业或企业的一个经营环节，但这些力量聚合在一起，就能改变整个经济的发展模式。
钱德勒在论述20世纪上半叶发生的美国企业管理革命的时候，把管理职业化作为一个重要的因素。作为那次管理革命主力的现代企业得以扩展的原因是，多单位公司在美国经济中表现出越来越强的竞争优势，而这些公司高中层管理者的决策能力是现代工业企业组织能力中最宝贵的构成。从那时到现在，关于商学院的培养模式引起一轮又一轮的争论，虽然教学改革的口号不时响起，但商学院培养模式却在固化。
商学院培养模式的固化与变革
许多优秀管理者的成长过程表明，今天的管理人才不可能仅凭学校的学习胜任自己的工作。对他们而言，继续成长要比初始岗位更重要。而继续成长意味着他们要面对更复杂的技术环境、社会环境、市场环境，意味着他们对环境的适应性让位于工作中的创造性，意味着明茨伯格所说的管理实践的模糊性会提升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们的成长过程肯定是一个不断学习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商学院还要面对培训机构的竞争，其地位正在被动摇。面对着这种挑战，深刻反思专业教育职业能力的含义和商学院的未来身份，是我们纪念中国MBA教育30年的必要探索。
如今的商学教育内容和形式与过去大不相同，时代还在赋予商学教育更新的任务。面向未来中国商学院及其MBA的教育，如何以严谨的研究深挖实践智慧，译码实践逻辑，创新知识工具，以更新颖灵活多样快捷的方式传输商学知识与理论工具，与管理实践共鸣共振共创走出服务中国，影响世界的MBA教育之路，是我们管理学者的重大课题。
反思与改革一直是商学教育发展的主旋律，当代的科技革命在改变着人们的思想和生活方式，改变着市场竞争的范围和焦点，也在改变着管理活动的内容。商业与管理的结合日益紧密，创新的地位日益提升，竞合互动的接拍日益加快，这些变化必定会引起对商学教育的新反思与新变革。
商学教育自身将成为重要的创新领域，那些旧的概念规制模式将会被扬弃。多样化的新探索会赋予商学教育更旺盛的活力，这种快速变化也在提示人们，今后的管理者是在不确定的环境中逐步成长起来的。
大学的商学教育，无论是本科还是MBA教育，仅仅是管理者成长过程中的一个特定阶段。大学能够赋予学生的也只是一定的知识基础，专业素养和学习能力，就面向未来的学习而言，学生应该掌握必要的人文知识和科学知识作为继续学习的基础。
商学教育正如艾瑞特所说的，在通识教育的基础上，发展专业教育。今后的学习已经不再是简单的知识摄入，学习的效果也不仅是人们常说的解决问题的能力，人们更期待着凭借着独特的问题意识，生成有前瞻性的完整的清晰的问题。
MIT的专家们在研究创新的解释性维度的时候，提出了通过拥有不同背景不同观点的个体或组织之间的对话过程，来形成产品的问题的见解。这种见解应该也适用于商学教育甚至其他的教育领域，让学生们在充满奇异意见的环境中，学会清除对话壁垒，进行跨界沟通，对各种知识进行辨析，选择整合和再发展提出有意义的问题，而后再去寻求解决方案，或许是商学院需要探索的一个方向。
秉承南开创始人“公能日新，商以富国”的办学理念，南开大学MBA教育走过了创新发展成果丰硕的30年。在中国MBA学位项目创建、运营导师与培养、实践教育与产业合作、案例开发、国际国内认证、国际合作等多个方面，持续探索和不断完善符合中国国情的MBA培养模式，为中国NBA教育事业的发展做出了多项原创性的贡献。
2021年我们启动了全新的MBA教育教学改革，探索开发8个特色MBA方向，增设了安全科技与工商管理交叉特色的信息安全管理研究方向，培养企业的首席安全官。面对世界大变局，中国新时代，我们在总结纪念中国MBA教育30年之际，应更多思考MBA教育的变革与创新。
